(一）

　　萨特说，“存在是自由的镣铐，如果一个人不是为了某种特别的理由而降生的话，那么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偶然”。

　　我的存在就是一个可笑的偶然。

　　我的父亲在我三岁时离家出走，从此未归；母亲在等候五年后，终于疯掉。

　　从此我一直是一个人。

　　我的姑妈，出于对我母亲的歉疚，一直在资助我的学业。这样，我顺利地读到大学。

　　除了小至，我对人群怀有一种冷漠的敌意。因为他们都比我幸福。

　　我尤其讨厌那个全校最美的女孩。她是我们的校花，她有个外号，叫晶玉海棠。

　　我在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，就准备一直恨她。为此每晚临睡前，我怀着撕心裂肺的巨大苦痛恨着她。

　　她的美，无疑显示着我的丑；她的高傲，对比着我的卑微。凡是她出现的地方，无不出现众星拱月的局面，这样越发显得我形影单调。

　　凡是有看见她，那天我的心情一定巨不好。并且夜里会失眠。

　　我反复对女友小至说：“你们班那个晶玉海棠，招蜂引蝶，卖弄风情，真令人讨厌。”

　　小至似笑非笑看我：“你错了，她是很纯洁的。至今没有男朋友。”

　　我无语，俯过身去吻小至的唇。我喃喃说：“小至，你真好，这么温柔善良。”

　　小至是孤儿，也许正因为如此，我们才能迅速地靠近，并且相亲相爱。如果没有晶玉海棠的出现，我想也许我们的相亲相爱会维持到一辈子那么长。

　　（二）

　　有些事，是注定的，你无法回避。

　　大三上学期，意外发现，我和校花选修了一样的课程。每次上课我远远地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，那个女孩乌黑的后脑勺在遥远的另一边。我的视线穿越无数颗同样漆黑的后脑勺，准确地落在她的蓝色蝴蝶结上。甚至可以听见发丝的颤动。

　　我和小至的争吵前所未有地频繁起来。

　　我知道，是我不好，我乖张而暴躁。

　　小至哭着说：“你怎么了？我们不是要一直相爱吗。”

　　我听见内心的声音：“是，我们要相爱。”

　　我越发经常地做梦。漆黑的夜里，一个女孩赤身裸体，在我怀里轻轻呻吟。她的头发柔软乌黑，别着一枚蓝色蝴碟发夹。

　　醒来，冷汗挂在额头。

　　我坐在床上，发了很久的呆。

　　（三）

　　很喜欢在黑夜里看霓虹灯的闪烁。那种五彩缤纷的交替里有不确定的因素，不稳定的，无重心的。如同我自己。风总是从同一个方向吹来，只要你不故意背离，它总是给予你扑面的袭击。就像生活中的很多事，如果你不选择背离的方向，那么你会发现，总有阻碍的东西，横亘在你的面前。

　　总是如此。

　　我和小至，至今保持一种纯洁的关系，不是我不想，是因为她。她总是说：“让我做你纯洁的新娘吧。”她说话的时候，眼神很干净，令我油然而生一种愧疚，于是我说：“好。”

　　有时我们也会亲热，在校园紫色的樱花树下。她热情地搂着我的脖子，小小的身体贴着我，我轻轻咬她的唇，她的耳垂，但是我从来不将手伸进她的衣服。

　　我想，我是爱小至的。我们要一直相爱。

　　这条称为情人路的小路，曲径通幽，如影随行的缠绵随处可见。朝朝暮暮，卿卿我我，情浓意浓。

　　我把小至抱在怀里，透过她瘦小的肩膀，前面的一对男女正在狂热地接吻。我微笑地看着，那个女孩抬起头来，发丝滑到耳后。我的笑容凝滞。她也看见我了，羞涩朝我一笑。

　　我仿佛掉进冰窖。她是晶玉海棠。

　　怎么可以？小至嘴里纯洁的女神，竟然在一个男人的怀里。并且，亲吻。

　　我突然推开小至，弯下腰，剧烈地呕吐。

　　文章来源：秋雁文学社区 文/三生锦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