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宝贝不哭
2017-01-19 13:30:04 来源: 秋雁女性网
苦过的,痛过的,爱过的,伤过的,得到的,失去的都将尘封在我的记忆里,永远永远。我的生命是用来享受快乐的,也是承担苦痛的,波波折折,
 

  苦过的,痛过的,爱过的,伤过的,得到的,失去的都将尘封在我的记忆里,永远永远。

  我的生命是用来享受快乐的,也是承担苦痛的,波波折折,合合散散。所有经历过的,都将是我一生的财富,它会在明天的生活中推波助澜。

  (一)

  广州的天空看起来不够完整,被间或耸入云隙的高楼大厦削成一片一片,似乎很难连接在一起。是周围的一切过于密集?还是我的脚步过于匆忙?这里的一切都变了,脑海中对广州的布图也越发模糊遥远起来,完全没有了几年前离开时的样子,那所有的过去如一夜间疯狂涌起的潮水,淹没了记忆的沙滩。

  我下飞机后径直住进了白云宾馆。这里的灯红酒绿一如即往,在离开广州两年的时间里,每次想到这个城市,我都会自然的想起白云宾馆,都会暗然泪下。曾经生活的艰辛,曾经真挚的爱情,曾经的梦想与希望,曾经与容容一起经历过的喜怒哀乐,曾经的一切一切都在白云宾馆的见证下浮上记忆的海岸。

  (二)

  年轻是生活的资本,因为他有反复实践的机会。

  高中毕业后,我不甘于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,带着仅有的200元钱,带着一腔热情,踏上了开往广州的火车。

  这是寻梦的开始。

  火车抵达广州时天刚蒙蒙亮,来来往往的人群如流水般前呼后拥着,被检票口大片的吞进去,又大片的吐出来。我裹在人流中走出检票口,这个巨大陌生的环境让我一时不知所措,形形色色的男女朝我走来,拽着我的衣角,满脸堆笑的问:"先生,住店吗?我们店环境优美,服务周到,免费提供早餐,24小时供应热水…………"我愣愣的看着他们,惊恐的抱紧旅行包,怯怯的回应着:"不住,我不住店"。我加紧脚步朝前走着,漫无目的。

  不知走出了多远,那一路追随着的询问声渐渐平息了下去,偶尔还可以听清几句谩骂,"妈的,土包子一个,根本没钱住店。"

  "就是,这种人早晚会死在广州,没用的东西。"

  "…………"

  我抬起头来想认真的看看这个陌生的城市,对面不远处的白云宾馆占据了我的视线。过往的行人偶尔向我投来一缕奇异的目光,继而匆匆各自离去,似乎没有人肯多看我一眼。这是个忙碌的城市,推动着无数忙碌的脚步。

  我转来转去,似乎走了很远的路,一直看着太阳从白云宾馆的头顶上慢慢滑落下去,却依然没有离开车站这个圈子,我不知道我的下一站应该落在什么地方,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无助满满的充斥着我,

  我一连几天晚上都露宿在车站的广场上,白天就在劳务市场疯狂的寻找,寻找我的梦,一刻也不敢倦怠。

  没有文凭,没有技术,没有朋友,没有钞票,一无所有的我,希望就在不停的奔波,不停的失望中渐渐搁浅。那个夜晚,夜色重重的铺下来,摸着口袋里仅剩的几张零币,听着肚子发出委屈的咕咕声,我躺在车站的露天广场流泪了,无底的失望笼罩着我。

  第二天,我在劳务市场匆忙找了一份工作,在一家小餐馆打工,我已经没有勇气再继续寻梦下去,因为我落迫,我饥饿,我需要生存。

  (三)

  我在的餐馆一共有四个人,老板、老板娘、我,还有一个种点工,她叫容容。容容每天来的时间不固定,每次都是急匆匆的,好象有做不完的事在等着她。

  我们平时都很少说话,那时我丝毫没有与人勾通的欲望,总有干不完的活。我每天象按下钮的机器,重复着相同的工作,不再注意太阳是以怎样的形态升起,又是以怎样的形态落下。

  那时唯一的乐趣就是听容容跟别人的对话,虽然她的话不多,但我仍然可以从中多多少少的了解一点这个灵气又略显忧郁的女孩。

  我慢慢的发现自己有点喜欢容容了,喜欢她那恬淡的微笑,喜欢她那双灵动的眼睛,还有那头写满温柔的长发。

  南方潮湿的天气多雨,每逢下雨的日子我们的餐馆就极少有客人。于是,在一个雨天里我偷偷的跟在了容容的身后,我没有办法克制自己想要了解她的欲望。

  细雨迎着微风斜进她的雨伞,我远远的感觉到她的裙角湿透了。似乎有水珠顺着裙角淌下来,一直湿透进我的心里,那一刻我迫切的希望自己化作一把雨伞,遮住她头顶的那片天空。

  走了好远的路,在距离白云宾馆不远处容容突然停住了,她蓦地转过身来看着惶恐的我,问道:"李彬,你怎么一直跟着我?"可能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久了,尽管很少交流,她对我也毫无敌意,甚至还冲我微微笑着。我那时的大脑突然死机般的停止了转动,又在她那迷人的笑魇里慢慢恢复正常。

  "我,我想看看你去哪儿。"我局促不安的说。

  "我在白云宾馆上班,这儿倒班,所以休息的时侯就去餐馆打零工。"容容说。

  我有点吃惊,"怪不得你每天看起来匆匆忙忙的,原来做着两份工作,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呢?"我掩饰不住对她的关怀。

  她笑了笑,看起来很无耐,却并不回答我。

  "我快到时间上班了,再见"她转身走了。

  一直看着容容的身影消失在白云宾馆的玻璃门后,我才发现,雨水已把我完全湿透了。

  (四)

  每逢去邮局寄信,我都特别的兴奋。我把节余的钱寄给家里,让父母分享我劳动的果实,尽管数目很小,小的在这个挥金如土的城市里轻如牛毛。

  远远的,我就看到了那栋绿色的楼,它象一棵大树放飞着我思念家乡的信鸽。脚步也越发轻快起来,象飞一样,似乎可以踩上飘浮的云朵。

  我填好汇款单并写了简短的附言,转身走向柜台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倒了下去。我的心猛的抽紧了,是容容,倒下去的人是容容。我忙跑过去扶起晕倒在柜台边的容容。

  "容容,你怎么了?"我急切的问。

  那张脸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。

  "我没事,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晕倒了,现在好了,谢谢你。"

  她很疲惫的对我笑了笑,那话音象纤细的丝线,萦绕在我焦急的眼神里。

  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靠在容容的身边,我怕她再忽然间倒下去。那天,容容告诉我她没有家,没有父母,只有一个正在读高中的弟弟。她每个月都要寄钱给弟弟,以后还要供他上大学,所以需要多赚些钱。说着,容容的眼泪就顺着凝白的脸颊滚落下来,一串串摔在冰冷的地面上。

  我一直默默听着,被她的不幸和善良感动着。我很难想象容容的身后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?悲凉,无以数计的悲凉向我围拢过来,我的贫穷的家乡,年迈的父母,渐已破灭的希望,容容那无奈的眼神,那瘦弱晃动的身影一并而来,揉和在一起形成一团模糊的雾,在我心里弥漫膨胀开来。

  那一刻,我真想给容容一个家的温暖。

  (五)

  一年后,我在容容的帮助下进了一家小型的家政服务公司,收入比以前多了些。我和容容的感情也日渐成熟,自然的走在了一起,那时我们在彼此的心中是一份踏实的慰藉。

  容容会在忙碌的空隙里给我洗衣服,她会猛然间吻我的额头,还会调皮的从身后蒙了我的眼睛让我猜猜她是谁,也会嘿嘿的对着我傻笑,继而我们拥抱着笑成一团。我呢,就时常给她买一只装了红烧肉的便当,送到白云宾馆。

  我想,所有的真爱,就是我和容容一起相守的点点滴滴。

  人的心灵深处都有最脆弱的地方,那种脆弱往往是有原因的。

  那时的我每天忙个不停,却也充实。在家政公司学到了不少东西,我在心里计划着,等机会成熟了,我就回到我们家乡的小城办一家自己的家政公司。

  那段时间容容经常问我,"彬,你什么时侯带我回家啊?我想跟你回家。"

  我总是拍拍她的头告诉她快了。

  "彬,我真的累了,我想回家。"

 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容容突然间变得如此脆弱。

  "我可以管你的父母叫爸爸、妈妈吗?"容容的脸上带着孩子般的天真问我

  "当然,你注定是他们的孩子,爸爸、妈妈会喜欢你的。"我说。

  每次说到这儿,容容都会翻出日记本用力的写上一行字:爸爸、妈妈,我想回家。

  我每次看她写下那行字时心里都非常酸楚,就无数次暗暗的发誓,一定要给容容一份完整的快乐。

  (六)

  不久后的一天中午,容容突然晕倒在白云宾馆的大厅里。

  我紧张的跑到医院看她时,她告诉我说是缺铁性贫血,只要注意营养就会好起来的。我强迫她辞去了餐馆的钟点工作,买回大包小包的营养品,我希望容容健康起来。

  此后的日子里,我每天疲于奔命的工作着,我想多赚点钱,我想早点带容容回家。

  那天容容很犹豫的在我面前走来走去,似乎有什么话要说,又很难开口的样子。

  "怎么了?"我问容容。

  "我想去看看弟弟",容容的声音很小。

  "那好远的,我陪你去吧,过段时间我跟老板请几天假。"

  "不用,我一个人去就行,我以前去过,不怕的。"容容说。

  "好吧,你快点回来,免得我担心"。

  容容重重的点点头,泪水从平静的脸上滑落下来。

  "宝贝不哭,我知道你想弟弟了,去吧"我说着拍拍她瘦弱的肩膀。

  第二天,我送容容上了火车。

  容容离开的日子里,我特别的想她。

  我的心系在她身上一起远走了,那段时间,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包围着我,我经常在梦中惊醒,容容的声音在耳边挥之不去。

  "彬,你什么时带我回家呀?我想跟你回家"。

  (七)

  半个月后,容容回到了广州。

  我们久久地拥抱着,不肯分开,用无声的语言诉说着心中聚积的思念。

  容容回来后的第一天又晕倒了。

  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,无边的黑暗向我袭来,我恐惧的找不到可以躲藏的角落。

  医生告诉我一个残忍的事实,容容是白血病晚期,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。那一刻,我疯了,我紧紧的抓住医生的手,乞求他救救容容,我在医院里放声大哭,我疯了,彻底的疯了。"我要带容容回家,我要带容容回家…………"医院的走廓上荡满了我的呼喊声。

  那声音回旋着,升腾着。

  (八)

  傍晚的夕阳斜照在窗帘上,容容的脸如白纸一般,挂着那种恒久恬淡的笑容。此刻的容容紧紧的抓着我的手,脸上充满着希望。

  "彬,你快带我回家了吧?"

  我的泪水忍不住涌出眼眶。

  "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,我带你回家。"我哽咽着。

  "我真想回家,我想叫一声爸爸、妈妈"容容说着眼泪一颗颗滚落到白色的床单上,

  "宝贝不哭,我带你回家。"

  容容伴着那最后的残阳滑落进无边的黑暗里,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。

  我崩溃了,彻底的崩溃了,我在瞬间崩裂成无数的碎片,洒落在容容离去的路上。

  (九)

  两年了,白云宾馆的灯红酒绿一如既往。

  这儿有容容留下的气息,那么温馨,那么熟悉。

  "容容,我来看你了,我带你回家。"

  文章来源:秋雁文学社区 文/如水精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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