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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格
2016-08-09 17:49:06 来源: 秋雁女性网
好累呀,现在可以休息一会儿了。是睡觉还是打字呢?还是打打字吧。一累了就想吃罗格,总是这样,可兰州没有罗格吃,好像现在北京也没有了,
 

  好累呀,现在可以休息一会儿了。是睡觉还是打字呢?还是打打字吧。

  一累了就想吃罗格,总是这样,可兰州没有罗格吃,好像现在北京也没有了,因此一直很累。我想很多人一定和我一样怀念罗格吧。

  那是一种雪糕,没有木柄,整个的放在塑料袋里,一半儿是奶油的,一半儿是草莓的,一半儿白,一半儿红,白的一半儿上面有巧克力脆皮。我上初中时,同学间一请客就是吃罗格,可能是因为比较贵,适于请客,也可能是比较实惠。

  那时我们班有个男生叫罗营,人很实惠,我们叫他罗格,那时和我还挺不错的,我经常到他家去玩儿。他家是农民户口,很想转为城市户口,于是努力学习,可终是因为很笨吧,怎么也学不过我,每次考试之后他都和我发牢骚,“这回的考试还是没考好,我复习挺用力气了,你也看见了,我妈都说我用功了。”

  “那你这回怎么样了?”

  “不行,自己感觉就不行,可能又没考好——那像你呀,那么聪明,你到底是怎么学的,什么时候来我家帮帮我。”

  罗营的家很大,好几间房子,院子里种着枣树,我奶奶家也种着枣树,好几十年了,听说比我爸爸的年龄都大,我每年都打枣吃。枣树上有一种寄生虫,我叔叔叫它们“蟪儿蟪儿”,咬人很疼的,看罗营家的枣树和我奶奶家的一点也没法比,想必他还没挨过蟪儿蟪儿咬呢吧。他家里有一台游戏机,她妈妈很热情,他爸爸每天早晨都出门长跑,罗营为了锻炼身体还可他爸爸跑过几次,不过终没又坚持下来。他家里有一个拉力器,他喜欢在我面前摆弄它。当时另外一个同学叫赵志亮,长得和罗营一样壮实,不过他们两个掰腕子是掰不过我的,他们总是纳闷我这么弱小,就是较不过我。我,高昆,罗营,赵志亮在初中曾是好朋友。我在他们家吃过西瓜,帮他般过东西,浇过花园,还有很多事儿,就是没学习,最后他还是学习没学过我。

  一个暑假,好像是初二的时候,罗营向我介绍了他的另外几位朋友,都是丰台区的小野孩子。丰台区很怪,别的区都实现了四个现代化,而就是我们区一天到晚闹痞子,打劫的,杀人的,盗窃的,层出不穷。有一种说法是丰台区以前是押解罪犯充军发配的必经之路,在丰台附近多有逃窜,落草为寇,渐渐形成了匪性的民风。当时北京市组织踢百队杯足球赛时,别的区的队的名字都是一些朝气蓬勃的字眼,如“光明队”,“种子队”,“红鹰队”,我们草桥的足球队叫“黑勇士队”,光着膀子黑不溜秋的一排人,上前不踢球,直接踢人,那个威风的确也镇的一帮没经验的小球队,最后黑吃黑,被花乡“磨刀队”重重的打击之后,据说是两败俱伤,惨不忍睹。我们在马路中间放了一个电话,总之是个坏电话。

  来来往往的车辆一直没有轧到它。

  “你刚才干什么去了?”罗营问。

  “刚才我妈妈叫我回家问我哪儿来的那些钢筋,我说从工地上捡的。”

  “你妈没说你?”

  “没有,她找来一杆秤邀了邀,有十五斤呢!她给乐我五十块钱。”

  “那一堆是什么?”罗营指了指墙角的一大盘。

  “那,那是一堆铜丝,刚捡的,还热着呢!”

  一辆没长眼睛的三轮车轧了那个电话,被硌了一下。

  “诶,诶,说你呢,停下,停下。”两三个人上去拦那辆三轮车,骑车人被撤着衣服领子拉了过来。

  “你知道你怎么了么?”

  “我怎么了?”

  “你轧了我们家电话了,你知道吗?你丫骑车也不长着点儿眼睛,那是我们家电话,你说怎么办吧。”

  一个孩子把电话拿了回来,那个人拿起那个散了的电话,我和罗营默不作声,罗营在后面扶着我的肩膀。

  “你看看,都轧成这样了,你说吧,我们家就这么一台电话,有没有钱?我们家这台电话四百块钱,四百啊,快给钱,不给跟你没完!”

  “对不起,我身上真的没钱,我刚才确实没长眼睛。”

  “你怎么会没长眼睛?专拣我们家电话轧,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

  “你干吗把电话放路中间呀?”

  “我愿意,你管得着吗?我们家搬家,放在那儿一会儿,就这么一会儿你就给轧了!”

  那个人好像要动手,说话的那哥们抓住他的领子往前一推,那个倒霉鬼一屁股坐在马路上。胡同口出来一个女人,腰间系着围裙。

  “我妈叫我。怎么没完!你有本事就在这儿等着!”他到墙角搬起了那一大盘子铜。

  那人还真在这里等着,嘴里骂骂咧咧的。罗营开了嘴,“得啦得啦,他不回来了,他妈叫他回家吃饭呢,你要有事儿你就快走吧,以后在路上骑车多留心一点就是了。”

  罗营后来考上了中医药学院,赵志亮的下落我还不太清楚,听说都在努力学习,不过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联系了。

  我第一次吃罗格是姥姥给我买的,那时我的大表妹一天到晚喊着,“我想吃罗格,我想吃罗格,我想吃罗格。”我只知道在每个冰棍儿的摊儿上挂着大幅大幅的罗格广告,几乎每个摊儿上都有。那天姥姥一下买了两个,于是我第一次吃上了罗格。其实跟其他冰棍儿没什么区别,就是没有把柄,吃完之后手粘粘的,还要洗手。不过一口就是一大块冷冰冰的往肚子里淌的感觉给我的印象很深刻。大表妹家里很有钱,她很想吃的东西我认为肯定是好东西。

  回家我就跟妈妈说了罗格的事,同时一样聊到了罗营。我向妈妈形容罗格多好吃,多实惠,那一层巧克力不多也不少,恰到好处,还有奶油。还是妈妈了解我,给了我五块钱让我自己买罗格吃,家里条件很紧张,常年都是大红果或小豆,妈妈这次这么大方,我在买罗格时都感到无比的激动,连卖冰棍儿的老板好像都沾了喜气,哈哈大笑着给我撕开了包装纸。那个冰棍儿我还让哥哥吃了一半,他也是大加赞扬。

  班里的同学一聊到罗格自然而然的十分高兴,罗营在一边傻笑着,一想到他们说的冰棍儿我吃过,那股罗格的甜味儿就像又抹到了嘴边,心里特别高兴。不过,我有一个毛病,就是越是好的东西我越珍惜使用它。比如一盘好的磁带,我可能就听一遍,记住这个听磁带的幸福感觉,就足够了,没必要在听。我很会满足不是吗?因此妈妈一直没有再听我提到罗格。直到有一天,妈妈说“你怎么不吃罗格了?”,我才又想起那个好味道,幸福了一下午。

  “妈妈,您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?我想你肯定觉得好笑。”

  “是吗?”妈妈望望窗外,下着小雪,“这么冷的天,可不能出去,你想干什么?”

  “嗯……,我想吃罗格。”

  “什么罗格,罗格是什么?”

  “你忘了吗,就是那种大雪糕。”我比划着,“一面是奶油的,一面是草莓的,奶油的那面上还有一层巧克力脆皮。我原来吃过的。”

  “大冷天吃什么雪糕?吃坏了肚子怎么办?”

  “我现在肚子里燥燥的,特别想吃罗格!我想吃罗格,我想吃罗格。”我想起了我的大表妹,心里觉得好笑。

  妈妈给了我五块钱,我跑出了家门,“记住别在路上吃,别喝了风!”

  冰棍摊儿都关了,我开始觉得我的这种想法可能太韧性了,不禁边走边哈哈大笑,用手背掩着嘴,笑得走不动了,于是就停下来笑个够,不过我还是想吃罗格,遂觉得自己很无聊,两手抄着兜,没趣的挨个小吃店的问,“对不起,请问您这里有罗格吗?”他们的有点儿笑话我的眼光弄得我很不好意思,肯定脸红透了。

  我从家走到学校,又从学校踅回家,这里是最后一家了。

  “罗格?我这儿有,要多少?”

  “啊。”我舒了口气,差点儿摔倒,手扶住了窗子框。“给,给您钱。”

  “找了很旧了吧,现在就没有卖冰棍儿的了,何况卖罗格?”

  钱被我攥得都皱了,我接过了罗格。“找您这个地方可真难呀,这么好的冰棍儿,可算买到了。”当时我心里喜滋滋的,老板在说什么我都没听见,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答应,乐得合不上口。

  回到家,我瘫软到沙发里,长舒了一口气,一点点的剥开包装纸,舔了一下。“妈妈,我有好长时间没吃到罗格了,没想到还是这么好吃。”

  “特别败火是吧……你要是想吃就直接和我要钱就是了,可别私自拿家里的钱或什么的,一般你要是想买什么我会给你钱的。”

  “嗯,嗯,可算吃上罗格了!我可算吃上罗格了!”那股高兴的舔味儿使我想哭,我一下子晕了头,坐在沙发上又放声大笑,以致吃不下去了。

  “傻笑什么?来让妈妈也尝尝,这怎么样?”

  “嗯,你尝尝吧,我特别爱吃罗格!”

  妈妈咬了一大口,“哟嗬,好凉,是不错,今年夏天我们就买罗格吃吧,真不错。”

  “罗格很贵的。”

  “没事儿,妈妈可以去批,好吃就多买点儿。”

  吃完罗格,我在沙发上睡着了,手也没洗,嘴上一圈奶油。

  后来妈妈也没有批罗格,还是小豆红果;后来我到了兰州,大一暑假前电话里妈妈说她为我批了一箱的罗格,可那年暑假我军训,回家只吃了一块儿,爸爸嘴馋全给吃了。

  后来,我去找我的朋友高昆,想吃罗格了,可是没有卖的,我们聊到了罗营,聊到了赵志亮,不过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了,只有几个人还记着罗格,我和高昆经常回忆那一段有罗格的日子。那时我追过史琳,一个钢笔字写得很好的女生;我们天天下午放学,我,高昆,赵志亮,罗营,有时还有张兆宇,去操场上作引体向上,背屈伸,爬杆,长跑;我向寇欣接福尔摩斯看,还偷过她的钢笔;因为史琳我在初三时挨了班里学痞的打;我们数学老师大李静,教政治的康师傅;那时高昆还养鱼,因为这个天天挨老师批评;我们解剖蚯蚓;那个上体育课卖运动裤衩的王老师;我们副校长为了捍卫学校名誉自己披挂上阵,手持木棒子以一对十;上劳动课我们贴豆子画;那时的痞子男生喜欢穿灯笼裤,花衬衫,军大衣,中分;在长跑比赛时史琳推了我一把,我跑了个年级第六;不系文明扣的女历史老师;还有很多很多。因为那段日子,因为罗格,我和高昆到了现在还一直关系很好;虽然他从没吃过罗格,但总是说“罗格一定很好吃,因为它像罗营。”

  哎……

  “请问你这里有罗格吗?”

  “罗格?罗格是什么?没听说过,我这里没有罗格。”

  “啊……是吗?真可惜……”

  我想吃罗格,我想吃罗格,我好想吃罗格!

  文章来源:秋雁文学社区 文/朱老剑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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